中国最早的剖宫产病例
选自：中华妇产科杂志2019 年4月第54 卷第4期
作者：尤婷婷1 吴珈悦2 方益昉1
1上海健康医学院奥斯勒健康人文与医学中心201318；2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仁济医院妇产科200127
通信作者：方益昉，Email：fangy02@msn.com
本文发掘介绍了116年前，发生在中国重庆的剖宫产病例，细节翔实，对我国妇产科的学科历史以及社会发展，具有实证意义。
近200年西医东渐的历史上，最早成功实施的剖宫产手术，究竟出现在哪个时间与空间，争议不断。在中国行医的耶鲁大学医学博士伯驾医生（Rve. Peter Parker，即皮特·派克；1804－1888）在19世纪40年代撰写的系列医学传教报告，以及后人据此为他撰写的传记［1］中，曾提及其为遭受枪伤的孕妇施行剖宫产术，但语焉不详。甚至有人声称，韩国是基于现代医学技术，最早实施剖宫产术的东亚国家。
1902 年，由博医会（Medical Missionary Association of China）编辑出版、上海长老会印刷厂排版印制的《博医会杂志》（The China Medical Missionary Journal），在当年第3季度出版的杂志上（图1），发表了麦卡尼医生（J.H. McCartney，MD.）实施的1例成功的剖宫产术，同时附有产后康复的年轻母亲和婴儿的照片（图2）［2］。时间、人物、主诉、体征和手术过程等原始史料，记载翔实，无疑最具医学和社会学的研究价值，对当下医患关系的维护，兼具鲜明的借鉴意义。
116年后的时下，在北京某三甲医院，发生了孕妇及其家属殴打产科医生的袭击事件，原因是，严格按照医学伦理和临床规范从业的主治医生，拒绝为其实施非临床适应证的剖宫手术。我们所处的社会，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，医学适应证竟然被主动“抛弃”，孕妇竟然想随意支配医生，但我们应该严格把握好剖宫产术的手术指征，尤其应该严格控制无适应证的初次剖宫产术，使医学的情怀和法律的威信得以弘扬。
［博医会杂志论文的中文译文］
1 例成功的剖宫产术的临床报告
J.H. 麦卡尼医学博士
我被唤去出诊，处置宫缩发动已达3d的产妇。到现场后发现，她的疼痛已停止了一段时间。产妇主诉，近几周无法行走，经体检发现，腹部呈晚孕状，但腹壁肌肉异常松弛。实际上，她的妊娠的腹部依然处于大腿上与大腿间的正常位置。产妇脉搏无异常，但贫血非常严重，营养不良。
由于骨盆的极度狭窄，产妇的阴道根本不能容纳2个手指；子宫极度前屈，并且因无法施行阴道检查，以致难以判断骨盆的实情。病情确定，且无可逆转，只能建议产妇接受剖宫产手术。这是产妇唯一的生存机会，也是唯一可能拯救胎儿的途径。此前，家属们一致断定她将死于本次生产（这相当少见，通常中国家庭遇事时多众说纷纭）。由于告知他们还有一线希望，一大家子人愿意马上送产妇到医院。下午1点，我们回到医院的同时，立即安排产妇入院。第一时间给她洗澡，并换上病号服，半小时内推入手术室。郝（Hall）医生为其做氯仿麻醉，她顺利吸入，很快昏睡。英国炮艇军医巴斯（Baiss）临时充当剖宫产手术的一助，康莱特医生（H.L. Canright）刚好路过重庆，欣然答应在手术现场照顾新生儿。
我们首先沿腹中线切开皮肤，切口从脐下方约1英寸处（约2.54 cm），延伸至与耻骨平齐的位置，但发现切口太小，不足以让子宫显露出来。随后再把切口扩大到脐上方，于是子宫能够分离出来了。子宫顺利打开，胎儿被成功取出。与此同时，巴斯医生用双手紧紧按压子宫，有效防止大出血（事实上，手术全程中产妇的出血量，远远少于正常分娩的出血量）。新生儿刚取出时，生命体征几乎没有，但我们立即用毛巾包裹，并单独安放在一处。不一会儿，新生儿开始显现生命迹象。随后，康莱特医生也将注意力集中于
复原手术。我们认为胎儿取出后应将母亲的子宫及附件全部切除，有助于更好避免术后感染，该产妇以后也不适合再次妊娠。据此，进一步实施了完整的子宫附件切除手术。我们用重磅真丝织物做结扎，用双排肠线缝合残端和腹腔表面。临近手术结束时，产妇的生命体征呈衰弱迹象，立即注射士的宁，之后症状迅速缓解，药效十分显著。术后不过几分钟，产妇状态好转，腹内用肠线缝合，腹壁切口交替使用肠线与丝线缝合，再用碘仿涂匀，绑上绷带，送回病房，床边置热水瓶备用。第2 天，产妇体温升高至华氏102 度（38.9 ℃），但很快恢复正常。术后2 d内，仅进食开水和米汤，接下来的几天，开始喝粥。要求产妇术后20 d内下床活动，30 d出院，不过她违背我的医嘱。一开始就少量母乳喂哺新生儿，一直哺乳至今。她的乳房与体形相比，显得异常大。本文所附照片拍摄于剖宫产术后6周。产妇身高约4英尺2英寸（约127 cm），体重约85磅（约38.6 kg），年龄23岁，18 岁结婚，是首次妊娠生产。
（原文刊载在《博医会杂志》1902年7月号第109⁃110页）
参考文献：略
本文编辑：沈平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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